2013年6月2日 星期日

獻給每一個未知的明天

本篇閒聊。談工作。
離職超過一年了。去年5月,辭掉做了7年的編輯工作,開始一段放浪的生涯。

整個夏天去了5次海邊,白沙灣、北海岸、澎湖、海洋音樂祭……是為了彌補工作時幾乎沒休過長假的遺憾。
秋天和老爸去了14天的單車環島,彌補因為工作而沒有陪伴的父母。
冬天開始,試著和老婆在家自己煮飯吃,稍微彌補了總是等雜誌截完稿、才能跟我約會的老婆。在雜誌社工作的7年,我們沒有好好過一次耶誕節。

今年春天開始,我試著獨立成一個個體戶。現在可說是一個自由工作者、自由撰稿人,或者,我比較喜歡「自由編輯」這個稱呼。

這篇文章是離職一年多來,我對於「上班工作」和「獨立成為個體戶」這兩種工作方式、工作型態的小小整理。與〈上班的意義〉〈工作的意義〉兩篇文章屬於同一系列。

首先來首歌(我寫這篇文章時的背景音樂、也推薦大家看文章的時候聽):
Mr.Children〈Tomorrow Never Knows〉



(基於我的「編輯病」,選這首歌是有理由的,它會呼應文章最後想表達的東西)






前陣子我很好奇,自己離職一年來到底做了哪些事情,所以簡單統計了一下:

部落格寫了48篇文章,11萬7697字(水手服概論4萬2177字;單車環島2萬3862字)。
為了賺錢接的case寫了3萬8572字(外加編了一本刊物)。
不入流的小說寫了3萬3202字(前後寫了兩次,但應該全要作廢)。
自己想翻譯一本書,翻譯了1萬0423字。
全部加總起來,這一年寫了19萬9894字。

和老爸單車環島+之前的練習,總共騎了1614公里。
跑步健身,204公里。
去海邊5次。
陪爸媽9次。
和老婆去了澎湖、烏來和京都旅行,一起參加了海洋音樂祭。

當時我給自己的結論是:「從數字看不出什麼真實的東西,但看到數字,可以給人安全感。」19萬9894字,是在〈水手服概論:(7.25)日本AV簡史〉之前統計的,現在可以再加5000)

因為從數字,並無法得知我寫文章的品質如何,更不知道那「去海邊5次」「陪爸媽9次」能讓誰有多感動。不過,看到自己過去一年的統計數據,我確實感受到「啊,原來自己真的有在做事」而放下心來。

對於這種「放心感」,有一個值得好奇的地方是:為什麼我會需要「知道自己有在幹嘛」才能安心,否則就會感覺自己是個廢柴

人生應該往哪裡去?
按照規定好的路線,還是選擇冒險?我現在開始慢慢清楚。

對於這點,過去我的總編輯有一次和我聊天,給了我很大的啟發。

她說:「以前你覺得工作太多、多到終於受不了了、爆炸了,然後選擇把工作辭掉,回到完全沒有工作的狀態。可是面對完全沒事做的情況,你又非常害怕,所以自己找了一些事情給自己做,無論是寫部落格、翻譯、運動、旅行……」

「在你沒有工作的時候,卻自己創造了一些工作。」總編輯這樣說。

「所以,工作是不是一件很奇妙的事,你的姓名並不代表你是誰,你每天在做的事情、你的工作,才能說明你是一個怎樣的人。」

我完全同意她的話,而且之前沒有想過「我在創造工作」這件事。

其實我只是丟掉了工作,完全放空自己,等到休息夠了、開始害怕的時候,就把自己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情,去做出來而已。

只是這「空白時腦袋裡浮現的第一個想法」,說不定就是我內心最想做的事情也不一定,重點在於,我真的有「做出」一些什麼。

我想,這種「想到、並且做出來」的動力,可能是我身為一個自由編輯,最需要的事情。


離開公司、離開職位、職稱之後,我自由了,但也變得不知道該做什麼

在組織裡工作,意味著有老闆、有人給你任務、有既定的方向規則、有目標,只要照著走,未來是清楚明確的。如果能夠認同這個組織的文化與價值,這種工作方式可以給人穩固的安全感。

獨立成個體戶之後,我得面對生存自我實現的取捨。「哪裡有案子給我接?」「賺得了錢讓我活下來嗎?」「成本效益如何,值不值得接?」「要花多少時間?」「會不會影響到我寫自己想寫的東西的時間?」種種問題迎面而來。

如果什麼案子都接,那和上班其實沒有兩樣,都只是在做別人給定的事情。

如果什麼案子都不接,我又無法活下去。

其實最好的方法,是我可以「創造自己的工作」,把想做的事情、變成能賺錢的事情(不用太多,足夠生活就好)。現階段的我也許無法做到,但總是應該挑戰的。


但是,3個月來的自由編輯生涯,我慢慢體會到一件事。

在公司上班,和當個體戶最大的差別,是我「過日子」的方式。

以前時間總是被綁在辦公室裡,如果整天都在聊天打屁,我會覺得自己賺到了!因為什麼都沒做,卻還是能領一天的薪水。而即使當我很有效率的把工作做完,並不會為我創造多餘的時間,因為老闆不會讓你閒著,只會在固定的時間裡,給你更多事情做。

但是獨立之後,我做一件事、賺一個錢,沒有合約之外的任務。這代表我做得愈快、時薪愈高,也愈有時間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。如果一天什麼都沒做,我就只是浪費時間。

我明顯發現自己做事的時候更有動力、更有效率。這是第一點差別。


第二點差別就更關鍵。

上班的時候,過日子真的很安心。我知道有錢會進戶頭、知道我屬於某個組織、這個社會能了解我在幹嘛、爸媽也不會問你任何事情。

沒上班之後,只要一沒有案子接,日子馬上變得有點提心吊膽。我不知道下個月會不會有錢、就算知道下個月,也不會知道明年、後年。我不知道我屬於哪個組織、無法用三言兩語對別人說明「我是做什麼的?」。我爸媽會擔心,即使嘴巴上不說。

我踏出一步,卻不知道下一步在哪裡,甚至不知道這一步踏得對不對?

每天在做的事情不一定會帶來報酬,也許到頭來只是一場空,這種恐懼老實說,不好受。但是,這種危機感,帶有一種野性,可以讓我每天過得都像在冒險。當我嚐過一次甜頭之後,就再也忘不了。

動物園裡被豢養的獅子老虎,比較安全、比較胖,只要你不想到外面去,不但活得沒什麼問題,還可以活得很好。

野生動物全憑自己生存,吃了一餐不知道下一餐在哪裡,瘦巴巴的隨時都有可能死掉,但是他可以決定自己要去哪裡,憑著好奇心、野性和直覺,自由自在。

可以自己決定去哪裡,好比一口肥美、血淋淋的肉,我嚐過一次就再也忘不了。


就像Mr.Children所唱的〈Tomorrow Never Knows〉:

就算忘我地追趕著,卻仍然看不見未來,
沒有勝利也沒有失敗,這場孤獨的競賽始終持續。

如果想要繼續向前邁進,就一定躲不掉紛爭與衝突,
這樣的世界,今天依然旋轉。

把手伸向那無邊無際的昏暗中吧!
如果是無法癒合的傷口,乾脆揭露它吧!
就算稍微脫軌了也沒什麼關係,繼續描繪夢想吧!
Tomorrow never knows
隨著自己的心意踏出下一不,朝向那個未知的明天。


最後,我其實無意為這兩種生活方式分高下,只是在說我比較喜歡後者,至少到目前為止(我相信大多數時候,這世界沒有什麼好壞高低之分,只有你喜不喜歡而已)。也許哪一天我真的碰壁到活不下去,也只好選擇走回動物園,至於有沒有動物園要收留我,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
如果沒有工作,那就創造自己的工作吧!
如果沒有方向,那就走出自己的方向吧!

只要活得下去就沒什麼好怕的,而要活下去,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。





8 則留言:

  1. 很有想法,我很認同~洪震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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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紳士宅男你好,我是台灣好生活電子報的總編輯關魚。看到此篇圖文後,欣賞其中的觀點並認為值得推薦給更多讀者,已網摘節錄到好生活報的「終身教育」單元了:
    http://www.taiwangoodlife.org/storylink/20131002/5257

    編按延伸書寫工作的意義,並順道超連結推薦你另一篇很有名的文章,還請查閱,謝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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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我很欣賞你的勇氣。但要知道~~北極熊也很有野性,但~~快絕種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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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很棒的部落格,看你的文章好像在看書一樣,版面排得很舒適,可以讓人專心閱讀,不知不覺就看了好幾篇啦~ 加油,期待再看到你新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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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謝謝鼓勵啦!看到這種留言總是讓人充滿力氣。最近忙於俗務(賺錢),害部落格暫時缺水中……不過下周應該就有時間更新了,謝謝支持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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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這篇現正體會,感動不已!!
    感謝你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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